剛子是一名工人,普普通通,出身農家,長相也一般,黑黑的方臉,濃濃的眉毛,1米75的個子也不算高大,屬于那種扔在人堆里就挑不出來的類型,唯一值得炫耀的恐怕也就是那一手出眾的焊工活兒。
剛子干活很潑辣,手腳麻利,領導們甚是欣賞他。他能半蹲在土坑里握著焊把一干就是2個鐘頭,焊口美觀,探傷100%合格,一天下來他是小組里面焊口完成最多的一個,也是合格率最高的一個。
剛子是個熱心腸,能吃下苦。去年的7月,雨季來了,剛子一行人被困在山上,眼瞅著斷糧斷水了,怎么辦?汽車上不來,山路泥濘不堪,就是人要下山也不容易啊。剛子主動請纓,拉著輛架子車,硬是冒著大雨一步一滑地走了三十里山路,將滿滿一車方便面送到工友們手中。看著剛子雨衣下都被打濕的臉,看著他泥濘不堪的樣子,工友們抱著他放聲大哭。三十里山路,剛子是靠著一盞大礦燈整整走了一個晚上!途中還遇到一次山體滑坡。
剛子機靈,好學,老師傅們都喜歡他,除了自己手上的活,剛子還經常向管工師傅請教,向技術員了解圖樣,有人問他:“剛子,你不就是個焊工么?打聽那么多干啥?”剛子嘿嘿一笑:“技多不壓身,學多點,說不定啥時候就派上用場了。”剛子說的還真沒錯,有一次管工組的人不夠用,硬生生把剛子拉去湊數,沒想到他干活有板有眼,組長還拿他當典型,給大家好好夸了一番,剛子黑黑的臉膛頓時變得黑紅黑紅,惹來工友們一頓玩笑。
剛子還年輕,二十四了,屬兔的,可是對于剛子媽來說這可成了個大問題:他還沒有對象呢。也是,看著鄰居的大孫子就快上了小學,就連小孫子也在咿呀學語,她能不著急么。整天張羅著給剛子找個對象,可是剛子有自己的想法,他覺得年輕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,于是工作成了最好的借口,成年累月地扎根在陜北那片大荒山上。
每當看到別的工友對象去探望時,剛子眼里滿是羨慕,他也偶爾使壞,和一大幫光棍們跟在女娃家后面喊著:“一二一,一二一”鬧的女娃一個大紅臉,梨花帶雨般地逃掉了,他們這幫大小子就哄地笑開了。
不是剛子不想找女朋友,只是說不上來,心里有那么一點小小的自卑:“咱要錢沒錢,要長相也沒有,一年到頭不在家,哪家姑娘能看上咱呀。”
忽然有一天,大家發現剛子變了,他扭扭捏捏地跑到領導跟前,紅著臉膛低聲說自己不舒服要請假,領導一聽也擔心他,問他哪里不舒服,他又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。畢竟領導也是過來人,揮揮手說:“你去吧。”剛子像得了特赦令一樣,嗖地一聲就跑遠了,背后留下領導意味深長地笑著:“這小兔崽子,也學會撒謊了。”
從此,剛子像變了個人,整天樂呵呵地,再也不跟著那幫大小子跟在女娃后面喊口號了,但他依舊賣力地干活,只是在休息的時候,總是抱著個手機滴答滴答敲著。工友們都看出了苗頭,打趣地問他:“剛子,啥時候請我們吃喜酒啊?”剛子臉紅脖子粗地吼著:“去去去!沒你們的事!”
就在剛子還沉浸在愛情的喜悅之中時,忽然發生的一件事。
那是一個燥熱的下午,剛子在3米高空作業,一只磨光機的電源沒有關閉,被他無意中牽動了開關,磨光機嗖地就要飛出去,剛子眼疾手快緊緊抓住了把手,因為躲閃不及飛速旋轉的齒輪臉上被割了好大一條口子,血突突地往外涌,瞬間就染紅了胸前一大片。可是,他還是堅持把手里的活干完了。底下看得人無不動容,幾個小姑娘甚至吧嗒吧嗒地抹眼淚。就這樣,剛子本來就不俊俏的臉上又多了一道疤。工友們無不替他擔心:這剛談的對象可別就這么黃了啊!有好事的人,甚至想去給女娃做做思想工作。剛子搖搖頭,眼神清澈:該是自己的,怎么都是,不該是的,強求不來。
老天沒有辜負善良的剛子,年底工友們就坐在剛子家吃起了喜酒。
結婚的晚上,剛子小心翼翼地問新媳婦,嫌不嫌棄自己臉上的疤,新娘子溫柔地看著他,嬌聲說:“嫌棄,嫌棄就不嫁給你了,就是這個疤,讓我看到了你的認真和責任感。你是個真漢子。”
現在的剛子,干活更賣力了,因為他又有了新的目標:不能辜負了媳婦的信任,要對她,和肚子里沒出世的寶寶負責啊!家,就是他的責任,雖然沉甸甸的,但是很甜蜜。 (孟星沂)